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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-02家教

校园黑马

王的凝视

2022/7/21 14:19:40

字数 3072

  丰子杰接受改造的地方,并没有王向东想象中的森严恐怖,看样子,好象就是一个破农场,周围圈了墙,拉上铁蒺藜网,要不是门口的岗楼上站著个背长枪的武警,一时还真猜不準这里是什麼地方。

  接见室很破,几个大长凳子坐上去吱噶乱响,劳教人员从一扇门里陆续地往里走,神头鬼脸什麼模样的都有。丰子杰从门外进来时,眼珠子直冒贼光,很快就找到自己人了,急步走过来,一路无声地笑著。

  “瘦了。”王向东说。

  丰娘摸了把儿子的脸,说︰“比上次还有了点儿血色呢。唉,都怪咱家没硬磕的关系,要不你也受不了这罪啊。”这话王向东不爱听,好象在责怪他没有跟丰子杰一起来劳教似的。

  “干什麼活啊,累不累?”王向东问。

  丰子杰看看远处的管教,咧嘴道︰“种地,卸车皮,妈的卸车皮才不是人干的活!拿我们当牲口使啊。”先让王向东看了手上的茧子,揭露自己受到了何等迫害,然后又弓了弓胳膊,炫耀道︰“不是瘦了,是变成肌肉了,骨头缝里全是力量啊。”

  王向东苦笑著说︰“这叫有一失必有一得啊。”

  丰娘看他俩说著说著就不知丑俊了,赶紧拉开怀,掏出一个饭盒道︰“饺子,羊肉的,还热乎的呢,快吃几个。”

  丰子杰说先放那吧,叫狗子看见又该挨骂了,您怎麼不长记性?

  丰娘的泪就下来了,说我还不是心疼你?你这一进来……丰子杰说您又来了,年底不就出去了吗?您先歇著,我跟老三聊聊。

  丰子杰说︰“甭担心,咱哥们儿在里面也吃不了亏,将来到外面更牛!你看旮旯那胖子了吗?以前跟韩三一块儿混的,还有几个新交上的朋友,都够意思,在里面互相照应得紧著呢,真正受罪的是那些没亲没顾没能量的鸟屁,嘿嘿。”

  王向东说那就好,恍惚间居然有些羡慕。

  说了些自己的情况,除了入团的事泡汤了,其他还算顺利,然后笑道︰“以前跟咱一块儿玩的,擅长打弹弓子那个李爱国不是参军了吗?”丰子杰说咋了?復员了?

  “没有,来了信!上了前线了,说已经跟越南鬼子开上火了,咱那学校还组织少先队员给李爱国寄了信,那小子还回信鼓励同学们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呢。”

  “就他?还鼓励人家?脸叫越南人给打掉了吧。”

  丰娘插嘴说︰“你们一帮孩子,就一个李爱国出息的。”王向东说傻大罗也不错啊,都技术员了,还老发大奖状呢,一张比一张大,就是不给长工资。丰子杰就笑,突然问︰“那个米彩儿有消息吗?”

  “死了吧。”

  “死了?”

  “就值当是死了吧,左右是见不著人影了。”

  丰子杰嘿嘿一乐,说其实你跟她还真不般配,那时候是讲究成分,叫你给钻了空子,要放现在,那小丫头还真不準拿正眼夹你。王向东说现在就是她哭著喊著要回到我怀抱来,我还真不稀罕了——对了,差点忘事——秦得利还给你捎了50块钱呢,他忙,看摊儿呢,让我给你带个好儿。

  丰子杰鬼祟地把现金急塞进口袋,缓了口气道︰“你们是不是挺恨我的?”

  “哪的话?”

  “其实我才冤枉。先是那假舅子把我撂了,进去以后那老警察一通唬,说那俩人也抓来了,就看你们仨谁态度好了,至少得拘留俩。我也有点儿蒙了啊,叫他三绕两绕……”

  王向东不让他说了︰“谁也不怨,就怨咱没经验。”

  “没错,就是没经验,太嫩!”丰子杰一拍大腿,深以為然。丰娘在旁不屑道︰“行啦你们两个毛孩子,经验再丰富你能丰富得过政府去?以后都给我蔫噶地上班过日子,我可跟你们揪不起这个心。”

  一声哨子响,接见时间结束了,大家互道珍重,怏怏地分手各奔东西。

  王向东先骑车送丰娘回了家,又赶紧去虹桥市场跟秦得利忙买卖去了。见了面,先说了接见丰子杰的情况,著重学了学丰子杰上了警察圈套的细节,秦得利也不象很在意的,说不管怎麼说,丰子杰的牙口也不算硬,可能还是缺乏锻炼,听这话,仿佛他是个身经百战威武不屈的真流氓一般。

  王向东也不愿自己的朋友没面子,听秦得利言来语往的太牛气,就说︰“谁也甭说谁能蹦多高跳多远,时间长著呢,河里没鱼事(市)儿上见吧。”那意思︰你秦得利也甭跟我红口白牙吹泡泡,真遇见事,你还不一定比丰子杰如何呢。

  两个人正半真半假斗著嘴,一只大脚突然落在王向东的杂乱摊上,踩得一堆袜子突突乱颤。秦得利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︰“喝!哪个老不死——哎呦王师傅啊!”

  猛一抬头,王向东这一惊可比秦得利受的刺激大多了,愣著眼居然说不出话来。面前站的正是王老成。

  甭问,準是丰子杰的老娘在劳教所听见他和丰子杰的谈话,知道了他在跳蚤市场练摊儿的事,回去抓紧跟王老成他们匯报了。王向东心里一阵儿抓瞎,只想︰完了。

  王老成威严地说;“起来,跟我回家!”

  秦得利赔笑道︰“王师傅,礼拜日忙,我叫老三给我帮个小忙。”王向东省过神来,也赶紧否认这是自己的摊子。王老成喝道︰“你们少跟我演双簧!刚消停两天你又跑这里折腾来了!你看看,这里都是什麼人?有正儿八经的职工做小买卖的吗?”

  王向东嘟囔道︰“做小买卖咋了,中央允许的。”

  王老成刚要发火,秦得利赶紧推王向东︰“别跟老爷子顶嘴。中央允许的咋了?中央允许的咱也不干,工人阶级能混同于我们这些无业游民吗?回家回家,跟老爷子回家。”

  王向东窝了满腔的怨气,推起自行车跟在王老成后面向外走,一边回头看,指了指货摊儿,秦得利挥挥手︰“有我呢。”

  一路上,爷俩都闷著口不说话,各生各的气。

  快到家门时,突然后面有人喊︰“王向东!”

  是何迁。何迁穿得挺干净,骑了辆没有大梁的旧“二六”车,瞅著就不象个爷们儿,不过面相倒挺喜兴,象刚当了新郎官的。

  “干啥?”王向东正闷得难受,说出话来也没好味儿。

  何迁多少有些尷尬,说︰“没事儿,好久不见了啊。”

  “你干啥呢?上班了没?”

  “就算上了吧,给韩老师代课呢,他得了癌了。”何迁说的韩老师,就是当初说毛主席也会犯错误,结果被何迁举报挨了批斗的那位。

  王老成也停下来︰“咋?韩老师得癌癥了?真是好人没好死,什麼世道!”

  王向东却笑道︰“就你还教书?行吗?别糟践人家孩子了。”

  “就你行!”王老成喝道。何迁倒不在意,笑道;“我也感觉自己有差距,这不每天都去上夜校嘛,咱上学时候都没好好学,现在真后悔了。”

  “有前途,好好学吧,没準你还是科学家的苗子呢。”王向东说。何迁听出他在损自己,只是笑,然后客气两句,先走了。

  王老成说︰“你瞧瞧人家,一个个都知道上进,你倒好!”王向东懊恼地望一眼何迁消瘦的背影,哼了一声,腿一支,骑上车先奔了家门。

  进了屋,王老成就露出了凶相。林芷惠也抱怨王向东不叫大人省心。王向东压不住了,终于说︰“我都多大了?还没点人身自由怎麼著?”

  “屁自由!养不教、父之过,就是将来结了婚,你有离谱的事儿,我照样管你!你要不服,你早生五十年给我当老子去呀!”

  林芷惠说老成你又说那没边儿的,又转向王向东说︰“你爸我们就是不想让你跟那个秦得利来往,社会多復杂,近墨者黑啊。”

  “没错,跟什麼人学什麼人,跟王二奶奶跳大神儿,跟秦得利能学出好来吗?你看看人家罗小二,从小鼻涕拉撒的,现在整天得奖状;再看看刚才那何迁,都当上人民教师了,你还有脸挖苦人家?就你好!再不管你,你还要疯呢!”

  “我知道什麼好什麼坏。”

  王老成跳起脚来︰“我就知道你不服气!你想让老王家败在你这一辈儿咋著?”

  “我没那麼大力量。”

  “少贫嘴!给你规定啊,以后下了班就回家,钻研钻研技术,看看书,思想上也多跟人家陈永红交流交流,人家比你进步!还有那个秦得利,从今以后就绝交了,就是小杰子出来以后,你也少跟他来往,都不是什麼好油,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吗?”

  林芷惠见王向东气哼哼不言语,就顺著王老成的话说;“三儿啊,最近小陈跟你常见面不?”

  王向东望著窗户,没好气儿地说︰“没怎麼见。”

  “咋了,闹别扭了?”

  “没有,都忙唄。”

  王老成还在发挥著余怒︰“人家忙是有正事,你忙个啥?就忙著卖裤头摇资本主义小尾巴?”

  王向东皱紧了眉头道︰“没告诉您那是中央允许的吗?”

  “放屁!中央把文件发你手里了?甭跟我拽文,党的政策我吃的比你透!你能跟秦得利那种人比吗?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,你可是国家正式职工,哪能务正业往那种地方扎?你知道什麼时候刷拉又下来什麼文件?到时候整得你连屁都没地方放就老实了!”

  林芷惠赶紧两头劝︰“他爸,孩子还年轻,不懂事儿,知错能改就成,以后咱多给他把著点儿大方向就成了——三儿你也是,有什麼事多跟家里念叨念叨,家里还能害你?别跟社会上那些人胡混,在厂子里也要看清好赖人,别跟你爸那麼傻实诚,最后叫人卖了都不知道。”

  王老成说我叫谁卖啦?

  你算算你这个月替别人值了多少班?到时候加班费却划到那些人头上去。你这还不是叫人给卖了?

  哼,这事还叫个事?吃亏是福。再说了,加个班又累不死我,那麼多力气留著有什麼用?好人什麼时候都有好报,你忘了文革时候人家為什麼不好意思朝死里斗你了?还不是因為……

  林芷惠笑道︰“好了好了,我知道。你瞧,正说著三儿的事呢,怎麼倒弄得咱俩斗起嘴来了?”王老成也笑起来,转头又对王向东的后背道︰“你小子要有你爸一半的素质就成了。”

  王向东赌气道︰“十年河东十年河西,老黄歷跟不上新社会了,将来我不一定比您差。”

  王老成可能没料到儿子冒出这几句来,突然打个愣,恨恨地点头道︰“行,我看著你呢,只要我不死,到时候我上祖宗坟前放鞭炮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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